东庐山（外五首）

观音洞。洞门挂着铁锁
堆砌的巨石有些奇怪
似石非石
假山还须是太湖石、灵璧石呢
佛家的事，一切皆相
我找严子陵去
前辈真逗，隐身呢
你一根鱼竿钓起了一座山


汗青

四通八达的道路，五花大绑的城市
热成像仪捕获每一个温度
比如那盏路灯的光晕下一个年轻大学生
坠落的一颗火星，洞穿黑夜
绳索熔断了，哗啦啦，散开一地的竹简
简牍上显现一个烟熏的名字
——孙志刚和暂住证、收容站


泰伯渎

摊开的卷轴，波澜不惊
文字都加密沉没了，三千年了
岸上的土地已翻过第十个朝代
我问鱼，它说它没有三千岁
我问钓鱼人，他说他没有三千岁
我问我自己，我说我没有三千岁
我劝钓鱼人放生
他把我放了


志愿者2020

志愿者，上门一户户筛查
一个六、七岁模样的男孩

“你，你大人了？”
“爷爷……死了。”
“啊……你吃什么？为什么不出来呀？”
“饼干，已经没有了。”
孩子轻轻地哭着——
"爷爷说，外面有毒。"


圆

天是圆的，地是方的，你看五铢钱
毕达哥拉斯也是古人，说不是
麦哲伦绕地球了。民国那个乌毡帽
他手握的笔在一张方纸上跌跌撞撞，跑了圈歪瓜裂枣

“我手执钢鞭将你打……”一句绍兴大班
抽打在午时三刻。他的脖子陡然粗壮成华表
青龙绕柱。吃瓜群众齐声喝彩
太阳一骨碌滚下来，卡在秦半两的方孔中


大窑路

那位大明开国的军师，掐指一算
“有龙脉，须用火攻。”
一百座砖窑是扣在古运河边的一百顶头盔
一百种声音都被扣在头盔中

我怀揣着《卖柑者言》过来
一百只嗓门已经集体失声
头盔长满荆棘
像那年下岗的我，胡子拉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