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真的掉馅饼了（组诗）

一起去登山
 
你登一座山头
我登另一座山头
这样，我们各有各的山头
而不必拥挤在一处
这样，我们互望
都有这山看着那山高的感觉
山里天气多变
我们时常云里雾里
山里，有的是风声水声鸟声
没有污染，洗脸洗耳洗心
我们各取其便
倘若，我们放弃各自的山头
到山下，把酒言欢
从远处看，山就像我们脱下的绿袍
挂在那，任由风吹雨打

 
送曲儿到家
 
它们反其道而行
从乡下将曲子送到城里
送进小区，送进我的家门
夜晚，灯火一灭
它们便开始操琴
一蛐独唱，偶尔重唱
它们的本意是想帮助我们一家人催眠
不想，越唱越让人新鲜
家人心烦，要将它们驱赶出去
我心里祈祷
蛐蛐儿，快闭嘴吧
他们对睡眠质量要求很高
若将他们惹恼了
找到你们，小命难保

 
过嘴烟云
 
遇到烦恼时
他坐下来，抽一根烟
遇到棘手事情时
他坐下来，抽一根烟
遇到大风大浪，需要慎重决断
他还是坐下来，抽一根烟
 
给人的感觉是
这辈子，千难万难
对他而言，都是过嘴烟云

 
思想家
 
忙工作，忙家庭，忙养儿育女
他整天想着把事情做完做好
没有时间思想
 
现在，退休了
他闲下来，整天胡思乱想
他感觉，这样下去
他要成思想家了
 
没有大著问世
流毒，或蛊惑世人的思想家

 
天上真的掉馅饼了
 
天上真的掉馅饼了
但掉进了水里
我想将它捞上来
水不给力
一碰就皱，再碰就碎
我忙了大半个晚上
都是竹篮打水
当我停下，看见馅饼浸还在水里
又大又圆又完整，那么诱人

 
风一斜吹
 
我不是芦苇
风硬将我吹成了芦苇
我不是雪花
风硬将我吹成了雪花
一年四季，风吹我
横吹，直吹
还不够，还斜吹
风一斜吹
就将我的影子吹歪了
歪在墙上，像初学写字的孩子
画下的，一个粗粗的“一”

 
我一直在想
 
大街上，一个陌生人将我拦停
对我左瞅右瞧
嘴里说出一个名字
我说，你认错人了
他还不死心，离开时
还一个劲嘟囔：太像了，太像了
 
他走远后，我一直在想
难道我是孪生
出生后，一个被抱走在他处寄养
或者，他就是走失的我
或者，我们互为替身
他在红尘，唱着我的剧本
我在茫茫人世，扮演着他的电影

 
弯月如刀
 
这把刀是祖传的
我将它挂在天上，藏在夜里
以黑夜为鞘
 
我不用它宰割，切削
或者用它来震慑
别以为，它就是个摆设
它自有妙用
 
每次，堵得慌时
看一眼它，心里就亮堂了
记忆里长满了锈
用它照一下，锈便脱落殆尽
思念无依时，抬头望它
思念的事物就会清晰如昨
 
它的柔韧度极好
可以团成一面圆镜
在弯曲和伸直中
岁月流淌
那略带寒意、柔和、皎洁的光
让我学会了为人处世

 
陪小河走走
 
傍晚，出门散步
河堤上，我决定陪小河走走
从南往北
我选择与小河相同的方向
 
小河很低调，默无声息
偶尔随季节抬高脚步
踩出点喧嚣
 
至于，小河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我从不过问，也不想探究
只在相遇时同行，随缘
要不了一会儿，我便会折返
与小河分道扬镳
 
小河一直向前
它一定走得很远，很远
到达了目的地，实现了理想
而我，因为时常折返
年华向老，还在一座小城里徘徊

 
低头
 
我喘着粗气，流了一身汗
爬上敬亭山顶
不是为了让你们抬头仰望我
而是为了我低头，看见得更多
 
只有看见更多
我的希望才更多，勇气才更多
随便拈一两样
揣在怀里，心就不会空虚
 
生活告诉我
越是处在低处，越要抬头仰望
越在高处，越要低头
只有这样
我才会是我，才不会失去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