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高天空极限（组诗12首）

 
1.童年传承
 
父亲的助跑道，是你童年的五线谱
白灰线在烈日下融化，又凝固
你穿着钉鞋，追逐蜻蜓的休止符
助跑时，大地递来弹簧的礼物
撑竿点地刹那，惊飞地球上所有的翅膀
天空的琴弦微微颤动
云朵翻开崭新的乐谱
 
训练场的路灯，总是失眠
方便见证你与影子的跳高比赛
蚊群围着汗水跳圆舞曲
月光给横杆镀上银边
失败时，泡沫垫拥抱你的疲惫
星光悄悄爬进运动包
与能量棒，分享甜蜜和安慰

 
2. 张开极限翅膀
 
父亲的工具箱，吐出弹簧的预言
晾衣绳在后院丈量天空的腰围
杜普兰蒂斯，你长出彩虹的脊椎
把蒲公英的絮语编织成撑竿
竿子点地时，惊醒了蚂蚁王国
它们举着松针，仰望云端的少年
在草坪画出月亮
高挂星空的童年印记
 
瑞典的雪，与路易斯安那的季风
在你关节里，举办眺高锦标赛
碳纤维杆柔软成逆游的鳟鱼
在空气的瀑布中划出银弧
横杆是贪睡的玻璃蛇
卧在泡沫垫的头顶上，打着呼噜
你每天只练习一件事
不断从它梦境的穹顶掠过

 
3.征服天空
 
你第一次出国比赛时
行李箱装着北欧的黎明
海关官员检查撑竿的长度
却量不出少年蓝眼里的蓝天
 
异国的早餐麦片，唱着新生的歌谣
你往牛奶里倒入时差的糖
酒店窗户画出陌生的星空
首次破纪录的前夜，梦境里
横杆，长成参天的甘蔗林
 
你在甜蜜的秸秆间奔跑
厘米高度，像萤火虫在叶间闪烁
醒来时，枕边留着星光的召唤
等不及闹钟，你就跃起
第一缕朝霞，正为你晾晒金色运动服

 
4. 摘金天空之山
 
颁奖时，你的星条旗也会紧张
它在你肩头微微颤抖
国歌的旋律，穿过奖牌孔洞
变成你胸口，暖流的振动
花束里的水滴，跳上睫毛
与喜悦的泪珠玩捉迷藏
领奖台，悄悄拔高了你的海拔
 
回国时，机场大厅里
行李箱滚轮，唱着凯旋进行曲
接机口，涌来鲜花的浪潮
闪光灯，给奖牌重新镀光
小粉丝递来皱巴巴的笔记本
你签名的弧度，像极了撑竿
弯进孩子明亮的梦里

 
5.六米俱乐部 
 
休赛季，清晨五点半
闹钟与困意拔河的时刻
你喝了冰箱里的星光
训练场还戴着月亮的眼罩
热身时，影子总是慢半拍
它还在梦里咀嚼着胜利
你的刻度尺，已开始新的攀登
 
雨天的室内训练馆
呼吸与回声玩着捉迷藏
水滴在屋顶排练踢踏舞
撑竿在器材室，遥想蓝天
你对着镜子，调整起跳角度
蔚蓝瞳孔住着晴朗的宇宙
水汽模糊了窗外的世界

 
6. 伤痛的天空
 
伤病来访的那些日子
冰袋在膝盖上敷着月光
理疗师的手掌，带着春风
推拿时，疼痛化作流星雨
你读着粉丝来信，折纸飞机
载着地球村的万千祝福
在病床前，降落成康复彩虹
 
难忘一场乡村表演赛
田野捧着野花，当啦啦队
老农用草帽扇起掌声
孩子们的眼眸，清澈如横杆
你跃过系着红绸的竹竿
天空，近得触手可及
炊烟都停下脚步仰望

 
7. 创记录惊起惊叹号
 
助跑线上的撑竿发条，绷紧你的神经
橡胶钉鞋，敲击出火星蒲公英
地球为你松开齿轮腰带
让你矫正每一阵顺风
 
大地把动能酿成蜂蜜鸡尾酒
杆身弯曲成天鹅的疑问
将你弹向奶油色的答案
你是雨后春笋在飞
无限绽放的青春，跃过六米三零
 
你的腹部掠过横杆时
运动服与阳光跳起贴面舞
体育馆里，吐出几万个水晶惊叹号
落垫区堆满云朵的棉花田
你坠落时，云朵在蓬松鼓掌

 
8. 一个人的高空舞美
 
摄像机，咀嚼你慢动作的太妃糖
成绩牌绽放高度的樱花雨
巴黎的雨和东京的晴空
缝在同一条运动裤纤维里
 
领奖台，为你伸出台阶的舌头
品尝你鞋底，残留的苍穹味道
新纪录是害羞的萤火虫
总躲在纪录簿的森林深处
 
你用力学美学的露水，引诱它
在显示屏上产下发光卵
奖牌在抽屉里发芽
长出铜绿色的藤蔓，缠绕闹钟
攀援向清晨五点的牛奶杯沿
偷喝麦片里的星光

 
9. 突破地球极限
 
地心引力，总为你请假去度假
牛顿在苹果树下摇头微笑
看人类如何用撑竿与天空
玩跳房子的童年游戏
运动包，吞下一个个赛季的汗盐
 
运动鞋底藏着不同国家的泥土
你的护照，盖满云雀的邮戳
海关，免检你睫毛上的虹膜
体育记者们的打字键
在电脑上养殖赞美的水母
 
你笑着躲进淋浴间
让热水冲刷掉所有形容词
田径场是巨大的唱片机
你的脚步刻下新纹路

 
10. 一个人的天空
 
沙坑里，软垫竖起耳朵
偷听你与天空的悄悄话
你的运动袜漏出些许月光
护膝里藏着几朵晚霞
绷带和护腕缠绕着教练的絮语
飞扬的头发，吸收着观众的呐喊波
那些被打破记录的横杆
在仓库里排成等待的琴键
 
夜深人静时，自动演奏
无人听过的天空协奏曲
你的脊椎是云梯
每节住着不同的风家族
锁骨摆放着六米三的标尺
瞳孔里养着精准测量仪

 
11. 云朵的和平条约
 
母亲织的毛衣针脚
绕着庭院飞行，巡逻你的童年
父亲修理撑竿的背影
在黄昏，拉成最长的保护绳
当你跃起的刹那
时间松开发条的束缚
摄影师的镜头开成艳惊四座
 
记分牌盛开高度的昙花
落地瞬间
泡沫垫，为你举起柔软的王座
云朵们纷纷签署和平条约
允许人类借用横杆上的天空
领奖台是积木堆起的童话
国歌的丝绸，拂过你微笑的曲线

 
12. 极限在天空以上
 
你不断捏碎阳光
撒向下一个横杆的高度
你最擅长的是
把地心引力写成请假条
让牛顿在苹果树下修改定律
看人类如何与云朵玩捉迷藏
天空的刻度尺
正为你青春永驻
 
杜普兰蒂斯，你不需要童话
你一下子就把安徒生请到眼前
你甚至连梦都不需要
因为梦，都到你的撑竿里
筑珠峰去了，如果你有极限
天空就是你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