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样的枝头（组诗）

小院中的一棵桃树
 
在墙角处
一棵挂着果子的桃树很安静
 
安静得像刚过门的俊媳妇
悄悄打量自己
 
高挺的桃子
红润而丰满
 
风是第一个忍不住的
伸出手想摘
 
心想
不就是舌尖上的中国吗
 
院中的我
心随桃子颤动了一下
 
 
像这样的枝头
 
像这样的枝头
春还被锁在僵硬的身体里
风耐着性子
把携带的斧头
改制了一把钥匙
 
只需黑夜一声轻咳
打开的便是黎明
苏醒的蕾
说着红的  粉的  紫的悄悄话
都要铺开枝头的宣纸
 
最淘气的是红杏
最浪漫的是蜜桃
最嫉妒的是李子
一支支笔不停地挥舞
不用说  压弯的肯定是枝头
 
 
五月
 
匆匆赶来的五月有多少秘密
总有一朵盛开
 
我把一束玫瑰捧在手里
惬意的晨阳就扑进大街的怀里
 
当你获得一种暗喻或一组密码
心跳都带着芳香的旋律
 
指路的人一般不会问你的姓氏
即使看到了一扇窗正推开
 
银杏树上一只小鸟叽叽喳喳
好像它家被按响了门铃
 
 
我还需要一点自嘲的火焰
 
我的箭已被世俗折断
就让铁弓的内心长出箭形的锈
都是带血的
瞄准谁呢
天空还需要多少红色的彩云
就需要有多少个窟窿
还是瞄准抵抗命运的自己吧
这些窟窿的疼
我相信比梅花要美
我鼓足了勇气
还需要一点自嘲的火焰
我是一棵小草
不是春风吹又生的那种
应该烧成白色的粉末
之后放飞无法救赎的灵魂
放飞破烂不堪的黄昏
 
后来我改变了主意
源于一只蚂蚁和另一只蚂蚁拼死搏斗
战胜者用生命炫耀了自己
而我想要的
只是一个夜晚
月亮是一棵白罂粟
有狐狸精一样的神通
能为我腐朽的肉身找到病因
在诗歌的这头
我已熬好了提神的菩提果
希望听到自己翻身碾动床板的嘎吱声
我的泪水也不再是泪水
放到身体任何的窟窿里
都是子弹
除了这些
诗歌就是我全部的河流
如果你来了
可赤足弯腰把长发洗成瀑布
 
 
我想你也喜欢这样的田园
 
我租了一座山
风给了我一把鞭子
 
让白云长出走路的四蹄
跑遍沟沟坎坎  认清好草和毒草的姓名
 
再挖二亩水塘   给家一个岸
看你夜晚怎样喂养小眼睛的星星
 
房前都种瓜豆  不够热烈就种玫瑰酿酒
从琥珀红中给你提取一条红裙子
 
如果太张扬   咱种狗尾巴草
风一吹   比人摇得真实
 
月光下的你   绕指如流水
恰好给书房的一架老琴松松筋骨
 
这样的田园   一定有诗意
不妨在种黄昏的地方种几行文字
 
 
一转身又滑进了你的眼波
 
一台车  撒开四蹄就是一匹快马
请抱紧我的腰  迎风秀发长
 
可能是嫉妒你吧  河中含苞的莲花
使劲地挺胸  我真担心有东西滚落
 
走进林间  我拾起一条小路当绳子
给红裙子的你拴一架荡入云霄的秋千
 
你不是总想要一场轰轰烈烈的爱吗
我也想用一首诗珍藏你幸福的泪水
 
如果饿了  有你偏爱的老面包
撕成一条一条的香  萦绕在指尖
 
我还记得你餐桌旁的一盆小红花
只开一朵  总能给我一些启示
 
旧事了  旧事了  我的爱人
怎么  一转身又滑进了你的眼波
 
 
小红花
 
别怕  有我在
你大胆地开
 
倾国倾城的事咱不想
只要绽放
 
你就是江山的一朵
春风管不着
 
午夜时分
我就带你私奔
 
 
回乡
 
一棵棵苹果树昂扬着
把一个个大红苹果高高举起
好像在给走夜路的人提一串灯笼
我站在一棵树前很激动
因为这棵树是我栽的  
 
看到这棵树  如看到亲人
真想把爹娘从地下喊出来
再递给我锹挖坑  栽苗  填土
扶正  踩实  浇水
最后听爹喊一句——好
 
 
一枚银杏叶
 
因长得好看
被夹在追星妹妹的日记中
金色的小扇
倒过来就是一把金钥匙
能打开一间私密的小屋
把一个人的影子从头到脚领回来
藏在草莓的胸口
 
从那以后妹妹总是在日记中写写画画
也不背着银杏叶
时间久了
银杏叶就把那些写过字的散落纸团
研磨成咖啡
一个人说香
又来一个人也说香
 
 
大漠的心思
 
大漠  已敞开胸膛
你不介意他稀疏的几棵胸毛吧
 
那就是几棵沙蒿
世人面前的遮羞布而已
 
他真的不愿再赤身裸体了
黑夜也遮不住狼眼凶狠的绿光
 
更不用说比狼还残忍的
鹰雕  能把一只小羊活剥
 
他听到了骷髅对风说的话
都像是从两眼深井涌出的词汇
 
他似乎听到了水声
感觉皮肤都要长出新名
 
你看他眼角躁动的鱼尾纹
眨一下眼  就是八百里